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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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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.

沒有時間多去耽擱,顧知愚便迅速借著炳忠的掩護之下離開了城夜永樂。

而站在門口目送他遠去的陸喻衿,則是一臉的心事重重。

“我們會變得怎麽樣呢?”

“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。”

祝貽芝將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上:“為防萬一,接下來我也要開始進行撤離的準備了,稍後我會交代慧琳一聲,以我要出去進貨為由離開,將錢留下來等我走了之後,再分派給大家各自回家。至於你,李巖政有把柄被你握在手裏,想必是不敢動你的,你可以先去知愚的家裏暫避。”

陸喻衿回過身來,滿眼盡是不舍:“我們還會再見面嗎?”

“一定會的。”

祝貽芝笑了笑:“說老實話,你讓我很驚訝。若是時間允許的話,我是真想將你納入我們夜螢,以你的的機敏、聰慧,還有那誰也無法比擬的靈敏直覺,日後定然可以和知愚成為一對很好的搭檔,就好像我和‘基’一樣。”

其實陸喻衿也從顧知愚提到過這位基,可卻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。

“館娘過譽了,雖然我不是夜螢,但我從未拿自己當做外人看待。”

陸喻衿緊緊握著祝貽芝的手:“無論是知愚、亦或是你們,我都很清楚你們所做的是什麽,那也是我期望看到的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一聲長嘆,祝貽芝回過身去,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鑰匙,打開了一直上鎖並未打開的櫃子,從裏面取出了一只同樣上鎖的木匣,再度用另一把鑰匙將其打開,從中取出了刻著另一個名字的銘牌:“人都是有自尊心的,不甘心失敗也並無不對。只是將自己一個人的不甘心,淩駕於所有無辜的百姓身上,致使好端端的家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裂痕,到頭來弄的自家人殺自家人,甚至淪為外敵的牽線木偶任人擺布,可有些人至今還是不能明白,自己到底輸在了哪裏,而真正驅逐了他的人,也並非是武宗一人,而是西陸四萬萬百姓。”

“明明失敗已經足夠印證他們沒有執掌國家公器的氣量和能力,可那卑微的自尊心,卻像一條枷鎖死死地綁住了他,也綁住了這座島上數千萬的百姓。”

“所以,才會有我們的存在。”

側目看著陸喻衿同樣滿是失落的神色,祝貽芝將銘牌放入匣中,輕輕將匣蓋合上:“我們要喚醒島內更多的人,即便在這個紫游冥主橫行的地方,即便我們深入孤島虎穴、無法得到任何外援,就有如那點點微不足道的螢火。人人都說我們是撲火的飛蛾,明知不可為而為之,可哪怕只剩下一粒微光,我相信總有人能夠看到,也能夠喚醒更多的夜螢聚攏,就如那夜空中的繁星,使得烏雲即便遮住了皓月,也無法徹底掩蓋其輝光...”

時間稍稍往前推移一些。

殷楚霖帶著與卞水臣更換行裝的錢消材,好不容易避開了城中四處搜查的欽察監差役,即將到達李巖政的宅邸門口。

可還沒等她擡手敲門,便被前後包抄而來的欽察監給堵在了門口。

帶隊的不是別人,正是毛統事和文正谷。

一見是欽察監,錢消材趕忙低下了頭。

“別裝了,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,居然還敢有膽子回來?”

毛統事冷笑一聲:“這次你可別想再逃走了,我會馬上打斷你的雙腿。”

話落,毛統事便即擡手示意差役上前拿人。

原本進城之際,殷楚霖便發覺太府城內有種外松內緊之感,暗地裏仿佛一直有眼睛在窺伺著自己。

雖然不知道原由,不過現在看來,這並不是她的錯覺。

“且慢。”

殷楚霖顧不得去想那麽多,忙將錢消材護在了身後:“在下乃是奉命行事,毛統事何故強行奪人?”

“奉命行事?”

毛統事冷笑道:“本統事可是宗上欽命搜查在逃人犯,你又是什麽東西?奉了誰的命令?”

正當殷楚霖即將招架不住之際,身後的院門卻突然打開了。

“我說怎麽大白天外面就吵吵鬧鬧的。”

只見李巖政和李透從門內走出,一見不遠處的毛統事,李巖政便上前主動行禮道:“原來是毛統事蒞臨寒舍,真是蓬蓽生輝。”

雖說李巖政是湣宗身邊的紅人,可察覺到他不斷往自己身邊安插眼線的毛統事,也早就對他心生不滿,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。

“李知政就別客氣了。”

毛統事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:“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,這在逃的要犯,居然出現在了你李知政的家門口,還有他身邊的這個丫頭片子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對於毛統事居然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宅邸,同樣出乎了李巖政的預料之外。

不過他卻還是平靜如常:“這沒什麽好奇怪的,前番宗上對毛統事您大加訓斥,在下在旁也看得是清清楚楚,自然於心不忍,既然大家同為宗上效力,那我盡一些自己的綿薄之力,捉拿這位極為重要的夜螢頭目要犯,也是理所應當的,不是嗎?”

“哦?李知政很有一番說辭嘛。”

可毛統事對此卻不買賬:“可不要忘了,拿人審訊可是我欽察監的要務,李知政身在理政院,常侍於宗上身側,何時開始掌管刑事了?”

“大家何分彼此呢?”

李巖政笑了笑:“不管怎麽說,目的是一致的。”

“那好,就當是李知政協助本統事辦案好了,稍後我會將此事稟明宗上。”

說罷,毛統事緩步朝著錢消材面前走去:“不過現在,還請把人交給我。”

“這恐怕不太合適吧?”

這時,李透站出來擋在了毛統事的面前:“欽察監花了整整大半個月的時間,連根毛兒都沒有搜到,如今父親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,毛統事您上來就要搶現成的,世上豈有這種道理?”

“誒,毛統事的官階比你高,又是你的長輩,不可無禮。”

李巖政低聲訓斥李透之餘,也不忘上前說道:“犬子無知,還請毛統事不要與她計較。不過她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,不如這樣吧,既然人是在下找到的,不妨這件事就交給在下,宗上那邊也由在下去代為轉告,不知毛統事尊意如何?”

事情到了這個地步,毛統事豈敢就此輕易想讓?

“也好,既然李知政一定要堅持越俎代庖的話,那我們就一起去綜上那邊說道說道吧,若是宗上尊意順著你,那我無話可說,也算是我欽察監有一個交代了。”

“何必呢?”

眉頭微微一皺,李巖政隨即笑道:“現在的時間非常寶貴,沒耽誤一柱香,都是給夜鶯逃跑的時間。”

“原來李知政也明白這個道理啊。”

毛統事依舊緊守寸步:“明人不說暗話,李知政這些年在我身邊也安插了好幾條狗,我只是不想追究罷了。若是我欽察監隨意插手你理政院的事,想必李知政也不會答應吧?”

事實上李巖政之所以如此堅持,想要欽察監爭功倒還是其次,關鍵在於夜鶯這些年來私下裏和有好幾次和自己鬥法,他不能確定身為部首的錢消材手裏,到底有沒有自己的黑底,若是如此的話,反倒對自己十分不利。

所以,在親自和錢消材談完並且達成共識之前,他又怎麽敢輕易交給其他人。

而且還是自己的對頭。

他很懊惱,明明行事如此周密,毛統事到底是怎麽知道的,以至於打亂了自己的全盤計劃。

所以哪怕是冒著夜鶯逃竄的風險,他也只得和毛統事拖延下去了。

“好吧,那我們就一起去見見宗上。”

一切正如陸喻衿所預料的那樣,雙方的僵持,給了顧知愚和祝貽芝寶貴的時間。

而不到半個時辰,顧知愚便回到了自己的家,並如約拿回了通行令。

看著他遞來的通行令,祝貽芝一眼便看到了簽發人的名字。

這令她分外動容,不禁問道:“那他呢?”

顧知愚回道:“‘基’說了,他的目標太大,不能隨意離開,況且他還有很多事要安排,包括他的子女,所以請祝姨您先走。”

祝貽芝又問:“他還說了什麽?”

顧知愚道:“能夠與你相識偕行至今,是他人生大幸。”

一語方落,祝貽芝眼中淚光爍爍。

而此時,陸喻衿也看到了通行令上簽發人的姓名,令她瞬間怔住了。

“原來他就是傳聞中的‘基’嗎?”

如此高官階的人,竟然也是夜鶯,這令陸喻衿甚為驚駭。

明明有所謂的錦繡前程,卻願意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隱匿於黑暗之中,這得需要多大的果敢和氣量...

而顧知愚則催促道:“祝姨,時間不多了,你要趕緊走才行。”

深知情勢危急的祝貽芝,點頭應道:“城夜永樂這邊我都已經交代好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顧知愚將手中的船票也遞了過去:“津嶼口雖然距離最近,但那裏重兵把守,很難離開,你還是去舟山嶼先藏起來,等風聲過了再設法回去。”

接過船票後,祝貽芝又問:“那你呢?”

“見過我樣貌並知道我身份的,就只有你們三個,我留在這裏還要策應‘基’及其家屬撤離。”

見祝貽芝眼中滿是不舍和擔憂,他趕忙握住了她的手:“放心,我不會有事的。”

臨別之際,祝貽芝將他抱在了自己的懷裏:“孩子,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。”

同時,她也不忘抱了陸喻衿。

“往後的路,要靠你們自己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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